【另一面】动物园乱象产于政府滥干预

导语: 2013年5月，一段据称拍自浙江省台州温岭动物园、名为“温岭老虎打成猫”的视频在网上热传。有人将此归咎于动物园民营化后的贪婪冲动。但中国动物园因政府盲目干预而被重复建设，很难不和其他大型公共设施一样陷入官僚机构带来的恶果。

动物园管理审批无序、政出多门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野生动物园审批无序，武汉市周边曾同时有7个动物园，广州有鳄鱼动物园、白天野生动物园、夜间野生动物园

中国林科院野生动物保护首席专家楚国中说：由于自认为投资野生动物园建设有高回报，各地纷纷争上野生动物园项目。现在，中国已建立野生动物园80多家，远远超过一些发达国家。因为缺乏科学规划和市场调查，加上多头审批和监管不严，野生动物园建设一时风起云涌。当前，野生动物园建设热潮正在从沿海经济发达省份向中西部延伸。湖北省武汉市周边曾一度建有7个野生动物园，重庆有3个野生动物园。广州市不仅有鳄鱼动物园、白天野生动物园，还有夜间野生动物园。野生动物园建设不可避免要占用大量土地和资金。号称中国最大野生动物园的新疆天山野生动植物保护地，占地面积达75平方公里。

野生动物园多是“省长项目”、“市长项目”，即使实际与申报不符，林业厅也会批准

“现有的审批程序是全国野生动物园过多的原因之一。”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管理处的一位负责人说。他解释，按照规定，驯养一级保护动物的野生动物园，其审批权在国家林业局，但驯养二级以下动物的审批权在省(直辖市)林业厅。可近年来各地兴建的野生动物园，一般都是“省长项目”、“市长项目”，各地林业厅敢不批吗？

2000年，国家林业局根据各地情况，制定了全国野生动物园30年规划，规定每个省原则上只批一家。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管理处的一位负责人说，但实际却和审批不符，如碧峰峡野生动物园当时林业部批的是濒危动物繁育苑，但后经四川省林业厅的审批就改成了野生动物园。

林业与建设部门都能干预管制动物园，职权范围冲突混乱。城市动物园难以从正规渠道取得野生动物，运营成本极高

中国的动物园分两种类型：城市动物园和野生动物园。城市动物园归建设部门主管，具体事务由建设部下设的中国动物园协会操办，这个性质决定了城市动物园大多是由政府出面建设的。而野生动物园基本上都是企业或股份制，近些年新建的或搬迁的城市动物园也有不少改制为企业化，着重于野生动物保护，归林业部门主管，国家林业局下设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具体指导。

野生动物园建立之后，林业部门通过颁发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来认定其合法性。目前，所有野生动物园都有不同级别的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。与此同时，城市动物园就被断绝了正常的野生动物来源渠道。拿不到外来野生动物，就只能通过原有动物繁殖获得。而一旦城市动物园搬迁后与野生动物园合并，主管部门就变成了林业部门。所以目前，林业局与建设部对动物园的这样分头管理，无疑造成了动物园的性质定位不明确，为管理混乱埋下了隐忧。

动物园在重复建设中陷入经营困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20世纪90年代后中国掀起建设动物园热潮，动物园遍地开花，重复建设。大连森林动物园企划部长曾称中国动物园九成亏损

20世纪90年代以来，中国大部分地区因政府兴建大型公共项目的狂热冲动，兴起一股大规模新建城市动物园、野生动物园、公园内园中园的热潮。以河北省为例，其拥有石家庄动物园、保定动物园、邢台动物园、沧州动物园、秦皇岛野生动物园、邯郸市丛台公园、衡水市中华公园、宣化人民公园、高碑店植物园等，大多数都是民营动物园。截至2010年，中国各地已有包括城市动物园、野生动物园和公园园中园在内的约200多家动物园。

实际上，动物园的建设和地区人口、经济、交通等因素息息相关，并非所有地区都适合或有兴建的必要。大连森林动物园企划部长周斌说，每年行业内部交流会都会交流生存经验，“全国百分之90的动物园都在亏损”。盲目兴建的动物园导致区域资源过剩，客流严重不足。以兰州市动物园为例：其因经营不善自2010年始便已经有过一次提价，并正在酝酿第二次提价。

狂建动物园导致腐败滋生，90年代沈阳森林公园的建设经营权是以非法手段取得

20世纪90年代，在大建快建动物园的热潮中，大连致诚集团的经营者杨振华通过权钱交易，获得了时任沈阳市长的慕绥新的支持，成功地挤走竞标对手拿到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项目。后慕绥新东窗事发，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，于2001年被判处死刑，缓期两年执行。作为证人的杨振华也证实，在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项目的动迁和贷款问题上，他都得到了慕的支持。

动物园经营责权不清，政府干预“民营化单位”的互相推诿与博弈导致沈阳动物园事故

沈阳森林动物园自开业的两三年后便每况愈下。期间历经了一系列地裁员、欠发工资、克扣园内动物食物的事件。在2010年11只东北虎死亡后，沈阳市政府责成职能部门施行一系列补救措施。同时，拨款700万元，其中500万元用于救助现有的野生动物，200万元用于恢复园区正常运营。可见，“半民营”体制下，政府和企业互相博弈、推卸责任。效率极其低下。

动物园在政府干预中自谋生路

湖北、辽宁都曾有动物园将死虎骨泡酒打点上级，有人称这已成潜规则

2007年，一只东北虎在湖北宜昌三峡森林野生动物园被杀害，案发前已经有7只老虎死亡，其中3只饥饿致死，而这些死虎大多被动物园用来泡酒牟利。10年来，在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死亡的老虎多达40只。有员工曾曝出，死虎被制成几大缸虎骨酒，逢年过节时，拿来请客送礼。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一名负责人也透露，他们从2005年开始便泡虎骨酒。用的是沈阳当地“老龙口”白酒，从那时起就泡了几大缸。这位负责人说他自己也用过虎骨酒，而泡的虎骨酒一般用来打点上级部门，包括林业、园林、公安等部门。更有知情人士透露，这家动物园泡虎骨酒已属业内公开的秘密，甚至有办虎骨酒店让员工承包经营的打算，一些主管部门早就知晓虎骨泡酒，但都未提异议，“只是不允许明着卖”。

桂林动物园开设违规马戏项目

桂林熊虎山庄专门修建了能容纳500人的室内表演场地。老虎、黑熊和马都参与了动物表演。所有的动物表演都以对动物的恐吓、威胁、虐待作为开场。驯兽师会对黑熊拳打脚踢，用鞭子频繁地抽打老虎，迫使动物做出违背它们天性的表演动作。驯兽师们似乎在向观众证明，只有疼痛和恐惧才能让动物折服。老虎和狮子都十分惧怕驯兽师，当其靠近时它们甚至会蜷缩起来。

结语：中国各地动物园所带来的丑闻，更该归咎于官僚的无序干预和盲目滥建，而非民间的盈利诉求。